卑鄙的圣人:曹操Ⅲ弃东而西

王晓磊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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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吕布的溃败,兖州叛的烽渐渐熄灭,吴资、徐翕、毛晖也跟着倒其霉,但被曹收复失地,们所控制的县城也渐渐倒戈。最所辖之地皆失手,慑于曹之威,们只得跟随吕布东逃,成为流亡的官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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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二年(公元195年)十二月,兖州叛军只剩个据点陈留郡的雍丘城,负隅顽抗者是别,正是张邈的张超。张邈本无用兵之能,被曹打得四逃窜见踪影,只留保守住最座城池。而张超却自负其勇志才疏,只跟曹见了仗就输光了本钱,只得守城池等,已被围困了近四个月。

“困了这么久,心溃散粮食告急,咱们现在定会而易举拿的。”夏侯向曹建议

站在营辕门,抬头望着这座残破的雍丘城,意味地摇着头:“这座城,围困们就好了。让张孟投降,只俘获了,张孟卓就会回。”

想让张邈回什么?”夏侯解地问。

看看兄,这问话实在回答:是想让张邈回什么呢跪认错吗?似乎没有必,这个世本没有君主与法度,谁没权拥有心呢吗?去手,当初是最早收留共同举义的,而且还照顾的家眷,谁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重结旧好吗?可能了,这段裂痕永远也会弥,这个昔的朋友已经彻底失去了切应该怪谁呢?

“姐将军!”这时卞秉冲冲跑了,“喜!”

“何喜之有?”曹低沉着脸问

卞秉笑:“张邈走投无路,南投袁术借兵,半路被其部头都给咱了!帐中看看去。”

眩晕,种凄凉油然而生。但稳稳心神转念想,张邈最终是自己所杀,这未尝个好的结局。如释重负的觉随之而摆了摆手:“想看算了命士卒头到雍丘城喊话,张超开城投降。”

兵卒以头,告诉敌们的主子已喊着开城投降。但张超最终也没有投降,约半个时辰之,雍丘城中升起团黑烟张超自焚了。

随着这烟雾的散去,历时两年的兖州叛彻底平息,张超的部打开城门投降。曹去看张超的尸,只吩咐夏侯督率部分兵马入城,自己则漫步在营中。午时已,全军都在埋锅造饭,四里炊烟袅袅,似乎家都已经忘却了那段饥恶艰苦的岁月,每个看到都会恭恭敬敬地施礼,还有会将食去让先吃。

全都回绝了,头问相随的典韦:“饿饿?”

“俺再饿,也先等将军吃。”典韦低着胖脑袋嚷

“哈哈哈”曹举胳膊拍了拍的膀子,“走,咱们也回去吃东西!”

回到帐还没得及用饭,袁绍的使者忽然到了,曹先忙着接见。那,恭恭敬敬向施礼:“家将军恭贺您平定兖州之。另外东郡太守臧尊将军之令,领兵支援张超与您为敌,现已被家将军军围困,就可城破。”

袁绍闻知曹连连得胜,几乎戡平叛再骑墙了,又重新支持统治兖州,并且对朱灵之事予追究。臧可谓义士了,当初酸枣会盟担当盟主倡导举,如今又为好朋友张超舍生忘。凭东武阳的千八百兵,即侥幸杀雍丘也是殉葬!曹欣赏是个,又想起了为自己而的鲍信,叹息:“曹某有鲍信,张超也有个臧,皆是有有义之,还望城破之车骑将军分责难臧子源。在这世,有多少看似是朋友,可是还未至于生,仅仅是利益面夺、分扬镳了。桥瑁、刘岱、张邈、张超,们全都歃血为盟,结果自相谋害,到头全都应了‘有渝此盟,俾坠其命’的誓言,们都算得忠义之。可在这样的世,能个鲍信、臧那样计生的知己,该多容易!”

那使者被这番突发的知所措,只得尴尬地支吾:“呃使君说得对。”

脸窘相,也觉得自己失,挥挥手:“姑妄言之,姑妄听之,其实们河北那边的事。最近忙着四家将军那边战事可好?”

“好得很呀。久将军袭破了黑山贼的老巢,仅杀了于毒,还把西京任命的伪冀州牧壶寿也给收拾掉了。公孙瓒杀了刘虞但没得好,还把刘虞的部都给急了。现在阎、鲜于辅、鲜于银等将领组织兵马都在反公孙瓒,还联系到了乌帮忙!”那使者越说越奋,“刘虞之子刘和如今也投到家将军帐。以们两面受敌,现在却是公孙瓒两面受敌了。还有,田楷在青州也被们打得立,看得放弃青州了。将军又派在并州招安各部流窜之贼,部分都降了。了多久,冀州、青州、并州就家将军了!”

“那真该恭喜家将军。”曹虽笑盈盈这样说,心中却颇嫉妒,而想到自己滥杀无辜惹的这场烦,又想起袁绍沾沾自喜给观看的那块玉玺。或许将天,袁绍才是的敌,但是现在所考虑的还是东扼杀掉刘备与吕布这两个潜在的威胁者

闪开!闪开!”帐外,荀、程昱、万潜、李典、毛、薛悌、张京、刘延、徐佗、侯声、武周等全挤了们七手八副卧榻,面躺着奄奄息的戏志才。

“哎呀,戏先生。”曹仓皇离座,抢步到跟,“慢慢放,慢慢放张超怎会将您折磨成这样!”

自己的病”戏志才已经脱相了。已经与病魔斗争了太久太久,张原本富雍容的脸已经得蜡黄无光,浓密的黑发松散开,已经焦黄,炯炯有神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,朱厚实的几乎成了迸裂的纸,手指得就像枯的柴,整个瘦得就剩把骨头了。任谁都看得了多久了。

辅佐自己创片立锥之地的智士眼看就撒手寰了,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,拉住的手愧疚:“曹某实在有负先生之厚望,惹得兖州之地生灵炭。自今以必当悔改,收敛急躁之心。”

戏志才勉强笑了笑,似乎现在连笑都会消耗很巍巍低声:“《吕览》有云‘至之化,君臣相贼,少相杀,子相忍,兄相诬,知相倒,夫相冒’”似乎还想把这句话说完,却没气了,只喃喃,“将军结束结束这

“什么去!”忽然听见外面典韦在吼。

“将军!是王必,了!”

惊,赶忙去观看,见典韦横着铁戟正拦着王必帐呢。

“将军,了。”王必看见曹得直蹦,“小的完成了您的差事啦!”

此刻的王必可再是那个挎着刀的赳赳武夫,跟离开曹营时截然同了。现在头戴贤冠、穿着面的横玉带、胡子修饰得整整齐齐,手中捧着卷诏书:“将军,朝廷晋封您为兖州牧。史,您现在是州牧啦!”史与州牧仅仅是名称之别,其实质地位也有很同。史原本是六百石小官,负责监察、捕盗事宜,只是因为世割据才逐渐成为地方军事首脑;而州牧起家就是二千石的封疆吏,地方军事、财政、吏治、司法把抓。虽然西京朝廷鞭莫及,仅仅是给曹,但这样的面子实在是小。

两年多没有王必的音讯,曹以为已经在路了,这会完成使命而回,抑制着的心接诏书先拉住的手:“小子回就好!整整两年,受苦了?”

“将军待德何言劳苦!”王必喜自胜,“走到河时候,被张杨扣留了好几个月,多亏有个董昭先生,可帮了咱的忙了。董昭说张杨去,还以您的名义给李、郭汜等都各自写了封拍马的信。到了安把表章信件们都很哩!刘邈老在皇帝跟说好话,丁冲也帮您跟群臣拉关系。还有个黄门侍郎钟繇,可没少在李跟夸您,就是帮您讨的这个兖州牧。时张杨加阻拦,还派说以咱们再到西边可以去自由,几天还派使者拜谒您呢!”

“董昭、钟繇见到此二公好好谢谢们。”曹,忽然想起戏志才还在膏肓之际,赶把抢诏书就往里跑。

“且慢,还有封信呢”王必赶忙追。

典韦这会都看傻了,拦住王必问:“到底是谁呀?”

“哦,去跟样,也是将军侍卫。”王必拍拍典韦肩膀,“好好混,给咱将军当侍卫,说定哪天也能息!”说罢,推开脸懵懂的典韦,也跟着帐了。

展开诏书捧给戏志才看。戏志才此刻更加虚弱,只是眨眨眼睛:“好

的事还没说完呢,”王必又掏纸帛书递到曹,“这是丁冲给您的信。”

打开看,只有句话:

〖足平生常喟然有匡佐之志,今其时矣!〗

这是何意?”

王必解释:“离开时李与郭汜起了讧,两率部征战休。董卓旧将杨奉、董承、杨定等保着皇帝趁机逃离了西京,连波统帅韩暹、李乐、胡才都跑去救驾了,还有匈左贤王去卑也到了,家齐心破西凉军。张杨正忙着为皇帝修缮宫殿,丁冲这是您速速驾东归呀!”

夜都在说着驾东归,可是此刻又犹豫起,有些话能说:皇帝回,会会掣肘的行呢?应该先灭掉刘备、吕布,还是该驾东还呢?

戏志才在弥留之际也能把曹的心事莫得清二楚,挣扎着说了话:“善矣

什么异?众面面相觑。

旁的李典恍然悟:“是《吕览》的《异篇》。”说着探手入戏志才怀中,果然卷《吕氏秋》,立刻翻看起。在场之少都饱读诗书,没想到第个反应的竟是个土豪之子。

“异以百金与抟黍以示子,子必取抟黍矣;以和氏之璧与百金以示鄙,鄙必取百金矣;以和氏之璧、德之至言以示贤者,贤者必取至言矣。其知弥,其所取弥;其知弥,其所取弥”李典煞有介事地念完,将竹简递给曹,又解释,“将军,戏先生是想劝您舍小利而谋!”

戏志才躺在那里面微笑,连连点头。曹看看那段文字,又环顾在场之家无捋髯点头。毛更是拱手:“将军曾问在成就霸业之策,在言奉天子以讨臣,在此时!”

“戏先生!戏先生!”李典仓皇呼唤了两声,可是戏志才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了。曹将《吕览》揣回怀里,眼眶里的泪总算流了:“知者志才兄矣代智士溘然逝,曹某何以再闻讽谏之言?”在场诸悲伤容,许多都随之落泪。

荀趋搀起曹:“将军悲伤甚,万事还待筹措。天乏其才,只您广开言路虚心贤,总会有智士辅佐您的。”

“军中少谋主为俦!唉”曹叹息声,眼泪。

荀拍拍的手:“将军,再为您举荐,颍川郭奉孝。”

“好熟悉的名字”曹想了好半天,突然眼睛亮,昔在袁绍帐那个落剑惊群僚的年,“袁绍帐的小吏郭嘉?”

“袁本初无识之目,郭奉孝岂是小吏之才?修书封,定会弃河北而兖州,为将军效。”荀又低头看看戏志才,“将军莫再悲伤了,志才兄还是早早收殓起本是商贾没什么家,改自将回颍川安葬,若能寻到定重重酬谢。”

地点点头。毛见还是沉已,赶搀住只手:“昔周公贤,沐三发,饭三哺。将军才之心亚于先贤。实相瞒,已经找到几个助您安兖州,若是陈宫、张邈之叛,早就请您辟用了。山阳宠、任城吕虔、泰山王思等等,今异心之徒随吕布而去,将军可以胆起用新了。”

这么劝,曹止住悲声,又自为戏志才整了整衫,才摆手示意把抬走。在场之恭敬,都没兵丁手,程昱与薛悌等自将稳稳地抬了去。

觉得这里的气氛太沉重了,漫步帐。严冬的臆里凉森森的,似乎将刚才的忧愁冲淡了少。突然觉得鼓鼓囊囊的,,原是那份诏书,刚才随手揣到怀里了。曹再次展开,仔仔端详着。事实真的很耐寻味,也很可笑,它就是这么张诏书,飘飘有名无实的东西,竟然就会牵这么多的心。因为它兖州史金尚被逐、名士边让被杀,因为它朋友反目、部,为的就是这么张小皇帝和的控制者随许诺的东西。现在冷静,曹意识到汉皇帝的重了。只有皇帝在边,随句话就可以牵涉多少的生与思想,哪怕说的只是句无关的话。杀有杀理,还有杀的名义

而曹又意识到袁氏兄的可笑。难光靠块玉玺就可以号令天吗?什么玉玺都仅仅是石头,使拥有威靠的仅仅是武,还有德和心。汉王朝的心是从祖时就奠定的,有文帝景帝的休养生息,有武帝的壮烈气魄,有宣帝的澜,更有光武爷的励图治,明帝章帝的民如子,顺帝的贤若渴数百年积累的心就会这么易被武败吗?

把诏书又揣回怀里,面向东方而望,又想起。阙宣、张在陶谦之手,如今陶谦也勉强得以善终,这个仇再也找到向谁报了。所能的只是改迁葬家乡,让归故里,并把曹德的子曹安民培养成。孔子曰四十已经四十岁了,从小没有的养育,现在与手足也再也会回了,年四十才刚刚找到实现志向的路,以的坎坷又会有多少,怀疑自己还能否看见奋斗的结果。

悲从中,脱作乐府《善哉行》首:

〖自惜薄祜,夙贱罹孤苦。

既无三徙语。

其穷如裂,自以思所怙。

虽怀介志,是时其能与!

守穷者贫贱,惋叹泪如雨。

泣涕于悲夫,乞活安能睹?

愿于天穷,琅倾侧左。

竭忠诚,欣公归其楚。

由为叹,得叙。

显行天,谁知莫绪。

愿何时随?此叹亦难

将何照于光曜?释衔如雨。〗

首诗作罢,曹向东揖,从今以弃东向西,驾回还了。但是心中还是有安,为什么,总觉得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备会成为障碍,另外那个卧蚕眉丹凤眼的汉,什么名字呢?当然,还有那个用方天画戟头盔,险些命的吕布,那是平生最之险。

“刘备吕布好好等着,定会收拾们的。”曹喃喃了句,将头向了西面。刚刚脱险的小皇帝在西面,的方向也就在西面回到故里豫州,去开创个全新的朝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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